C114訊 11月3日消息（岳明）日前，英偉達與諾基亞宣布達成戰略合作伙伴關系，英偉達將以每股6.01美元的認購價格向諾基亞投資10億美元，雙方合作主要著眼于AI-RAN市場以及面向未來的6G演進。
Light Reading針對這一行業矚目的交易發表了長篇評論，其中分析了諾基亞成為英偉達AI-RAN投資對象的原因，并對這一合作對英偉達自身以及全球電信設備市場可能產生的影響進行了深入探討。
以下為這篇評論的主要內容：
就在幾個月前，諾基亞對英偉達的態度仍看似贊賞但缺乏熱情。此前，這家芬蘭供應商已與Marvell Technology建立了良好合作關系，Marvell為諾基亞的無線接入網（RAN）計算需求提供芯片。彼時諾基亞傳達的信息是，任何可能提升RAN性能的人工智能（AI）應用，均可由這些芯片支持。諾基亞曾表示，將RAN部署在英偉達相當昂貴的GPU上可能并不合理，除非電信運營商主要將其用于其他AI應用。到目前為止，電信運營商對此興趣寥寥。然而，諾基亞如今突然宣布要對其RAN產品進行徹底改革，以接納這家全球最大的芯片制造商。
造成這種看似矛盾的立場轉變的，是兩項重大進展。其一是諾基亞的管理層變動，Justin Hotard于4月接替芬蘭人Pekka Lundmark，成為該公司歷史上首位美國籍首席執行官。Justin Hotard曾任英特爾數據中心和AI業務負責人，此前還在IT公司HPE工作過八年半，這使他對美國科技界非常熟悉且人脈極廣。他是網絡AI的積極倡導者，并勾勒了一個由AI與網絡連接相結合支撐智能眼鏡和其他海量智能設備的未來。“我們正處于AI超級周期的開端。”Justin Hotard近日在電話會議上告訴分析師，“如果說智能手機將互聯網裝進了每個人的口袋，那么諾基亞和英偉達將把AI數據中心裝進去。”
圖：諾基亞首席執行官（左）Justin Hotard。圖片來源：諾基亞。
另一項重大進展是，有證據表明英偉達愿意在認為能推動自身產品需求的情況下，對相關公司提供財務支持。最近頗具爭議的一筆交易是，英偉達向引發了生成式AI革命的OpenAI投資了高達1000億美元。盡管備受追捧，但據報道OpenAI已累計虧損數十億美元，并且無力負擔更多GPU。對這一交易持批評態度的人士指出，英偉達實際上是一手借錢給OpenAI，另一手又以芯片銷售的名義收回資金。此外，英偉達還向陷入困境的英特爾投資了50億美元，這為英特爾提供了支撐，其通用處理器對英偉達所瞄準的數據中心而言不可或缺。
搭乘巨頭的便車
乍看之下，英偉達對RAN市場的興趣令人費解。根據Omdia的市場研究，去年所有RAN產品的銷售額僅為350億美元，且自2022年以來年度銷售額已減少100億美元。而芯片僅是其中的一部分。例如，Marvell報告其運營商基礎設施部門（其業務范圍遠不止RAN領域）的收入僅為3.382億美元。這與英偉達在2024年實現的1305億美元收入相比，簡直微不足道。英偉達在本財年上半年的銷售額已達到908億美元。
對英偉達而言，真正的吸引力并非RAN本身提供的可能性，而是向擁有成千上萬個可能部署這些芯片的站點的運營商銷售GPU的機會。迄今為止，英偉達的GPU幾乎完全用于訓練生成式AI大語言模型的巨型數據中心。但未來具有AI需求的消費級和企業級應用，將不得不依賴于更接近實際用戶的GPU算力資源。否則，時延將影響性能，至少英偉達是這樣聲稱的。
此外，一旦GPU被安裝在電信運營商設施中，運營商也可將其用于RAN，而無需為此目的投資單獨的定制芯片。英偉達聲稱，GPU可以將AI for RAN（即用機器學習替代人工生成的算法）提升到更高水平。即便對此存疑，更廣泛的共識是，在規模較小且不斷萎縮的RAN市場中，定制芯片開發商缺乏足夠的研發實力與芯片巨頭進行競爭。借助巨頭的力量或許是更明智的選擇。
圖：英偉達Aerial RAN Computer Pro (ARC-Pro)解決方案示意圖。資料來源：英偉達。
不幸的是，幾乎整個電信行業似乎都對英偉達的AI-RAN推銷并不買賬。近幾周，包括美國Verizon和法國Orange在內的多家全球Tier-1電信運營商的高管公開表示，他們認為沒有令人信服的理由在RAN中部署GPU。對英偉達而言，更糟糕的或許是缺乏來自電信設備大型供應商的支持。盡管愛立信和諾基亞在2024年初加入了英偉達支持的AI-RAN聯盟，但它們并未偏離早先的戰略。如果不采取實際行動，英偉達就無法找到一條進入電信網絡切實可行的主流途徑。
解決方案顯然是效仿其已在OpenAI身上有效實踐過的做法，即投資一家RAN供應商，由該供應商將資金用于英偉達的技術。諾基亞一直被視為最佳候選者。RAN市場領導者華為作為一家自主開發芯片的中國公司，在地緣政治和競爭層面上均難以被接受。而愛立信似乎與英特爾關系過于緊密，且對使用GPU進行RAN計算更為謹慎。但諾基亞在其新任AI倡導者老板的領導下，顯然無法拒絕一筆換取其2.9%股份的10億美元投資。
一方面，諾基亞需要一個移動網絡業務復蘇的故事，此前它在美國這一全球利潤最豐厚的RAN市場失去了重大合同，引發了對其財務健康狀況的擔憂。這種影響在該設備供應商今年第三季度財報中仍顯而易見。諾基亞2024年前九個月實現2.51億歐元（2.93億美元）營業利潤，但今年同期則下滑至虧損6400萬歐元（7500萬美元）。銷售額下降6%至53億歐元（62億美元），盡管按固定匯率計算降幅僅為3%。諾基亞規模小于愛立信，因此在研發支出上無法與其瑞典競爭對手相匹敵。在Justin Hotard加入時，曾有傳言稱諾基亞可能退出移動網絡業務。
RAN主導計劃
10月28日，英偉達交易消息傳出后，諾基亞在赫爾辛基的股價上漲超過20%。這使其股價升至2016年初以來的最高水平，當時諾基亞完成了對阿爾卡特-朗訊的收購。英偉達資金的注入將支持所需的投資，以確保諾基亞未來的5G和6G軟件能夠在英偉達的GPU上運行。目前，其4G和5G產品主要運行在Marvell的芯片上。諾基亞內部專家表示，該公司內部開發的硬件抽象工具正在最大限度地減少為其他芯片開發軟件所需的工作量。但即使為英偉達進行重新設計的成本高昂，也將由英偉達承擔這些費用。這降低了諾基亞的風險。
然而，這并不能排除Justin Hotard判斷失誤且這一切都無法取得回報的風險。歸類于AI范疇的技術無疑在RAN中很重要。但許多人，撇開英偉達首席執行官黃仁勛和其他AI倡導者的觀點不談，并不認同Justin Hotard的觀點，即AI將對數據流量水平或移動接入網的技術需求產生有意義的影響。自ChatGPT問世以來，移動數據流量的增長率持續放緩。即使這一趨勢發生逆轉，對GPU的需求也存在爭議。
值得注意的是，愛立信對智能眼鏡、AI以及這一切將對移動流量產生的影響聽起來同樣充滿熱情。它大致同意諾基亞的觀點，即從設備到網絡的“上行鏈路”流量將大幅增長。但愛立信目前尚無計劃將GPU納入其RAN產品組合，并且近期曾表示在GPU上運行大量RAN功能存在一些弊端。愛立信移動網絡業務集團負責人Per Narvinger表示，除其他因素外，這將意味著“你可能也會更緊密地綁定到特定的實現方案上”，“擁有這種并行計算系統究竟能帶來什么好處呢？”
圖：全球移動網絡數據流量和同比增長情況。
資料來源：《愛立信移動市場報告-2025年6月》。
然而，如果諾基亞的預測最終被證明是正確的，愛立信與英偉達之間也可能達成類似協議。“這并非排他性合作伙伴關系。”當被問及其瑞典競爭對手是否能夠簽署同類協議時，Justin Hotard表示，“事實上，我認為這正是關鍵所在，因為我認為最佳的合作伙伴關系是我們共同創新和協作，但又不會因為限制性的治理而變得彼此束縛。”
但是，英偉達同時成為歐洲兩家5G供應商的重要股東，看起來并不健康。盡管2.9%的持股比例聽起來可能不大，但Justin Hotard表示，這使英偉達成為“我們最大的股東之一”。在芬蘭注冊的最大股東是芬蘭國有的控股公司Solidium，持股5.96%。但Solidium并未試圖以英偉達的方式影響諾基亞的移動網絡戰略。它也不太可能像諾基亞和英偉達在新聞稿中所表述的那樣，將美國利益置于芬蘭或歐洲利益之上。英偉達投資諾基亞的新聞稿標題甚至提到“助力美國重回電信領導地位”。“美國”在新聞稿中被提及五次，而“歐洲”一次也未出現。
諾基亞將其與英偉達兼容的5G和6G產品計劃描述為其產品組合的“擴展”。但一家同時是主要投資者的供應商，勢必面臨獲得優惠待遇的質疑。一個尚未解答的問題是，Marvell在諾基亞的5G Advanced和6G計劃中是否會像在英偉達行動之前那樣占據重要地位。在一個RAN供應商數量有限的市場中，如果諾基亞和愛立信都優先考慮英偉達的GPU而非其他技術，這將使該行業看起來過度依賴于一家芯片巨頭，而一 旦AI泡沫最終破裂，行業將面臨巨大的風險。
諾基亞的“iPhone時刻”？
諾基亞面臨問題的關鍵在于，與其數據中心客戶不同，其電信運營商客戶并未享受到任何實際銷售增長，也缺乏在網絡基礎設施上增加投入的意愿。預計這種情況在6G時代也不會改變。實際上，由大型Tier-1電信運營商組成的下一代移動網絡聯盟（NGMN）傳達的信息是，6G應是5G的演進。它不應需要大規模的硬件更新，而應該盡可能通過軟件升級來實現。相比之下，GPU不僅是一個硬件元件，更是一個昂貴的物理部件。
在現階段，很難看出智能眼鏡和其他智能設備將如何在遍布Wi-Fi和光纖的飽和競爭市場中，說服消費者在移動連接上花費更多。分析師預計從現在到2030年間銷售增長有限。根據Omdia的新預測，電信運營商在此期間產生的通信總收入復合年增長率僅為2.7%。相應地，一位摩根士丹利分析師在最近的電話會議上向Justin Hotard表示，RAN產品收入預計將“持平”。
“人們很容易只看現狀而意識不到將要發生的巨大轉變。”Justin Hotard回應道，“這些事情無法在Wi-Fi上實現——自動駕駛汽車、機器人技術、伴隨我們日常生活的AR/VR眼鏡。所有這些應用和用例都需要支持AI的網絡，這就是為什么我相信這些投資以及這次合作將使我們占據有利地位，從而充分抓住這一機遇并獲得成功。”
然而，盡管上述英偉達投資諾基亞的聯合新聞稿中多次提及美國，但自2020年以來，電信運營商的決策使諾基亞在美國的主要移動客戶僅剩T-Mobile一家。要讓Verizon重新引入諾基亞，它要么需要新建基站，要么在現有站點上替換其當前供應商（愛立信和三星）之一。高昂的成本使得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況且Verizon的首席技術官Yago Tenorio對在RAN中使用GPU仍持冷淡態度。
在AT&T進行部署的可能性更小，該公司已在三分之一的網絡覆蓋區域中用愛立信替換諾基亞，完成了40%的進度。愛立信已為AT&T另外三分之二的站點提供服務，該公司采用的是其自有定制芯片和英特爾通用處理器的混合方案。任何重新轉回諾基亞的舉動都將嚴重損害愛立信，并使AT&T的Open RAN戰略淪為笑柄，該戰略本就因使AT&T幾乎完全依賴愛立信而受到批評。
因此，許多希望被寄托在T-Mobile身上，它顯然是美國運營商中最積極接納英偉達AI-RAN方案的一家。T-Mobile計劃明年進行現場試驗。芬蘭和美國方面都期待T-Mobile在2027年能進行商業部署。自2013年啟動“Un-carrier”營銷活動以來，T-Mobile一直保持著高調和出人意料的市場形象。但基于GPU的5G Advanced推進，可能將是該運營商迄今為止最具雄心的網絡舉措。如果它能將Justin Hotard愿景的哪怕一小部分變為現實，這都可能成為自第一代iPhone問世以來移動領域的最重大事件。只是這一次，諾基亞將躋身顛覆者之列。
